今天的夢
「還真的遲到了……」
李天宇懊惱地蹲在演講廳外,熾熱的陽光打在身上,幾乎要將人體的水份吸乾。他的額頭因為剛剛的奔馳而不斷滲出汗、沿著髮梢滴落在地板。
從門口滲出的冷氣稍微拂去了肌膚散發的熱氣,李天宇多想踏進去,但裏頭傳出的講課聲令他備感遲疑。
現在的課程是系上著名的老教授所開,他的年紀約莫已經六十,講話總是帶著莫名的濃厚鼻音。教授上課一向準時,但也嚴以律人。他為課堂設下了規定——只要三次遲到,學期總成績就會被扣五分。
這堂進階經濟學對李天宇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,因此他總是努力不遲到,但是,努力不一定抵得過瞌睡蟲。
已經遲到兩次了,真的完了。李天宇這麼想著,忍不住埋怨導致這個局面的過程。
早上時,他花了十分鐘把弄到襯衫的番茄醬洗掉,這麼做之後才想到他換件衣服就好。接著,他去了機車棚,寶貝愛車GP125卻又剛好發不動……最後,他只能趕上再五分鐘就要開的公車。腎上腺素讓他忘了公車會繞路,等到他下車、直奔校園、抵達這裡時,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。
「我早該想到應該要花錢叫車。」李天宇小聲嘟囔。
突然,他的口袋一陣震動,李天宇摸出手機,看到是好友陳彥峰傳來的訊息:看後面,老頭還沒點名。
李天宇抬頭,看見在最後方位子的陳彥峰轉頭向他眨眼、招了招手,移開一旁的背包,比著最靠近走道的空位,又指了指教授正轉身寫黑板的背影——就是現在!
李天宇迅速蹲下身子、放輕腳步爬進教室,打算溜到那個空位上……
「李天宇,你來得正好,幫我把這些文件拿到規劃設計學院的咖啡廳去。」
教授宏亮的聲音響起,李天宇的腳步猛地停下,呈現一個相當奇怪的姿勢,眾人的視線聚集、夾雜著竊笑,李天宇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辦事不力的怪盜。
陳彥峰朝他緩緩搖頭,一副要割捨掉同伴的不得已。
「呃……」李天宇想說什麼,卻被教授揮揮手打斷。
教授帶著皺紋的手指點了放在講台上的一大疊文件,揚起笑容。
「還愣在那做什麼?既然遲到了,那就不如多做點事。」
「教授……」
「怎麼了?」
「你不會趁我出去時偷偷點名吧?」
「哈哈哈哈——」
頓時間教室內充滿了同學的笑聲,李天宇站得挺挺的,他可不覺得自己說錯什麼。
教授試著壓住跟著揚起的嘴角,不過他的手抽動著,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笑意。
「還不快去!?」
●
坐落於規劃設計學院的後門口,有一處校內咖啡廳,它的外觀設計簡約,幾乎雪白的牆面,僅有在最上方的招牌是閃亮的金色字樣——Coffee。
整體氛圍有些讓李天宇卻步,不過他還是深吸一口氣,推開了咖啡廳的透明玻璃大門。
冷冽的空氣拂上臉龐,李天宇的視線自然落在掛在牆上的鐘,時間是上午九點三十分。
他心不在焉地抱著文件走向櫃台,只想著要趕快回去、趕上教授的點名時間。
他那有些急促的步伐,似乎讓裡頭一些討論圖面的學生受到干擾,他們不經意地抬頭,想看看是誰破壞了這裡的寧靜。
李天宇的視線自然掃過他們,帶了一點「你們能怎樣」的情緒在,這時,他的視線恰巧和一個女生對上。
那瞬間,他有些難以呼吸。
她有著一雙清澈的褐色眼眸、輕薄的瀏海稍微蓋到了她的睫毛,卻掩蓋不住她的氣質。
為什麼有種眼熟的感覺?是在哪裡見過她?
李天宇完全忘了手上的文件,也忘了原本的行經路線,他的思緒一下向被勾走,全然沒注意到已經偏離了路線、身體正往桌角撞去。
「小心!」
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聲音大喊,李天宇意識到不對勁時,已經來不及。
他的肚子狠狠撞上桌子,放置在桌上的白色咖啡杯一晃,褐色的液體隨著杯身傾斜、幾乎潑灑而出……
女孩的眼睛睜大,慌忙地伸出手,手指抓住圖紙,試著搶救桌上的作業。
那訝異的眼神讓李天宇模模糊糊地想起什麼。
對了,他的確認識她。
他們會在現實中認識,因為這件事相遇,而後相愛,他們會一起經歷許多事。
這樣的念頭像投向水面的石子、在心中漾起一圈圈的漣漪,甜蜜和苦澀混合成奇怪的情緒,往喉間蔓延。
他記得,她的名字是……